家事調解室內,調解委員坐在T字型擺設會議桌的前方,以溫和的語氣詢問坐在我對面的男性律師:「不知你當事人可否到場?」 這名律師不耐煩的回覆:「他不用到了,只要對方回答我們是否答應離婚就好,如果不答應,那也不用調解了。」 調解員對於這律師悍然拒絕的態度,有些尷尬。委員試圖說明家事調解制度之功能,但這律師仍然不埋單。
我見我的女性當事人神情甚是失望而深感不捨,故向他解釋:「我當事人嫁給陳先生不到半年,便被夫家趕出家門,無論用各種方式,夫家都置之不理,冷漠以對,她很痛苦,陳先生當初可是親自向我當事人求婚,結婚的理由,他說明白了;如今他想離婚,怎可不親自來向他太太說明白?他這樣逃避也不是辦法啊。」 這名男律師竟是冷嘲熱諷地回應:「我不是來這邊聽妳說教。妳當事人是個瘋子,一天到晚到我當事人家鬧……」 我當事人立即哭著說:「你是什麼律師?你怎可以罵我瘋子,你知道什麼?我嫁給這男人後,我房門不能鎖,他媽日夜都隨時進來,我經常被嚇到,跟他反映,他置之不理,結婚這段期間我永遠像個外人,我痛苦不堪,只好尋求諮商,諮商師建議我應該向他勇敢說出自己的困境,於是我說了,但那日之後我再也進不了家門了。 」 調解員皺著眉對那名律師說:「你身為律師卻這樣辱罵,非常不應該,你應向她道歉……」殊料那名律師勃然大怒拍桌對著調解員吼,揚言申訴調解員後,隨即憤然離去。 這案件自是無法繼續調解,進入訴訟後,法院判對方敗訴而駁回了對方的離婚,而若干年後,我在法院巧遇那名律師,他喊住我:「道長,可否幫我向妳那名當事人道歉?」我聽聞後有些訝異。 他說:「家裡發生了一些事,讓我體悟很多,也不想多說,只是想到我欠妳當事人一個道歉,就麻煩道長轉達了。」他說完後轉身離去,我望著他略顯孤寂的背影,嘆了口氣,心想這名律師可能也有自己難以面對的故事啊。
賴芳玉《愛情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