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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家有個不受歡迎的中等生...
作者: hsia0404	日期: 2010.11.16　　天氣: 　心情:

我要講的這個故事是發生在我們家 ... 家母認的另個女兒 , 她小時候在北京的故事 , 她那時是和姥姥同住 .
其實沒有遠大理想也不是什麼壞事，這輩子能夠做一個正直的人就可以了。
同學都管她叫 " 中間號 "。她的班裏總共只有五十個人，而每每考試，她都排名正中間。久而久之，便有了這個雅號，她也就成了名副其實的中等生。我們都覺得這外號挺刺耳，她卻欣然接受。老爸曾發愁地說，一碰到軍中活動，或者老同學聚會，別人都對自家的 " 小超人 " 讚不絕口，他卻只能扮沉默是金。
人家的孩子，不僅成績出類拔萃，而且特長多多。唯有我們家的 " 中間號女生 "，沒有一樣值得炫耀的地方。 ( 我和遠房表哥那時都在國外 . )
後來，看到一則九歲孩子上大學的報導，老爸很受傷地問她：孩子，妳怎麼就不是個神童呢？她回說 : 因為你不是神父啊 ! 老爸無言以對 , 老媽不禁笑出聲來。 ( 我們的父母是每年放寒暑假時才會回去看望這唯一被留在國內的女兒 . )
過年節時，親友團聚，坐滿了一個寬大的客廳。眾人的話題，也漸漸轉向各家的小兒女。趁著酒興，要孩子們說說將來要做什麼 ? 在場的有很多位希望將來是 :
鋼琴家，明星，政界要人，孩子們毫不怯場，連那個剛滿四歲的女孩，也會說將來要當電視節目的主持人，贏得一陣讚歎。只有我們家的這位正不慌不忙地為身邊的小弟弟小妹妹剔蟹剝蝦，盛湯揩嘴，忙得不亦樂乎。
大人們忽然想起，只剩她沒說了。在眾人的催促下，她認真地回答：" 長大後，我的第一志願是當幼稚園老師，領著孩子們唱歌跳舞，做遊戲。" 眾人禮貌地表示贊許，緊接著追問她的第二志願。她大大方方地說：" 我想做媽媽，穿著印叮噹貓的圍裙，在廚房裏做晚餐，然後，給我的孩子講故事，帶著他在陽臺上看星星。" 親友群愕然，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老爸的表情，極為尷尬。回家後，他歎著氣對老媽說 : 妳還真打算讓女兒將來當個幼稚園老師？咱們難道真的眼睜睜地看著她當中等生？其實，那時的我也曾參與及動過很多腦筋 -- 只為了提高她的學習成績，請家教 / 報輔導班 / 買各種各樣的參考資料。她也蠻懂事，漫畫書不看了，剪紙班退出了，週末的懶覺放棄了。像一隻疲憊的小鳥，她從一個班趕到另一個班，卷子，練習冊，一樣一樣地做。
到底是個孩子，身體先撐不住了，得了重感冒。吊著點滴，在病床上，還堅持寫作業，最後引發了肺炎。病好後，她的臉小了一圈。可是....期末考試的成績，仍然是讓我們全家哭笑不的是...仍得了個二十三名 !
後來，我們也曾專為她試過增加營養、物質激勵等等，三番二次地折騰下來，她的小臉色是越來越蒼白。而且，一聽說要考試，她就開始厭食 / 失眠 / 冒虛汗 / 已是典型的憂鬱症的開始期 , 再接著... 竟考出了令我們瞠目結舌的三十三名。
最後全家舉投降牌 ; 悄無聲息地放棄了轟轟烈烈的揠苗助長活動。恢復了她正常的作息時間，還給她畫漫畫的權利，允許她繼續訂有關兒童幽默之類的書報，家中安穩了很久。家父母對我們每個孩子都是心疼的，但是面對她的成績，又有說不出的困惑。
在某年週末，一群同事結伴郊遊。大家各自做了最拿手的菜，帶著老公和孩子去野餐。一路上歡笑不斷，有的孩子唱歌，有的孩子表演小品。她沒什麼看家本領，只是開心地不停鼓掌。她不時跑到後面，照顧著那些食物。把傾斜的飯盒擺好，鬆了的瓶蓋栓緊，流出的菜汁擦淨。忙忙碌碌，像個細心的小管家。野餐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意外的事。兩個小男孩，
一個奧林匹克數學頂尖高手，一個英語高手，同時夾住盤子裏的一塊小米糕，誰也不肯放手，更不願平分。豐盛的美食，源源不斷地擺上來，他們看都不看。大人們又笑又歎，連勸帶哄，可怎麼都不管用。最後，還是我們家的這位中等生，用丟硬幣的方法，輕鬆地打破了這個僵局。
在回家的路上，堵車，一些孩子焦躁起來。她的笑話一個接一個，全車人都被逗樂了。她手底下也沒閒著，用裝食品的彩色紙盒，剪出許多小動物，引得這群孩子讚歎不已。直到下車，每個人都拿到了自己的生肖剪紙。聽到孩子們連連道謝，老爸禁不住露出了自豪的微笑。
期中考試後，接到了她班導的電話。首先得知，她的成績，仍是在中間。不過，他說，有一件奇怪的事要告訴我老爸 : 他教書三十年，第一次遇見這種事。
語文試卷上有一道附加題：找出妳你最欣賞班裏的哪位同學，請說出理由。
除了她之外，全班同學，竟然都寫上了她的名字。
理由很多：熱心助人，守信用，不愛生氣，好相處等等，寫得最多的是，樂觀幽默。
班導還說，很多同學建議，由她來擔任班長。他感歎道：你這個女兒，雖說成績
很平常，可是在為人方面，實在很優秀啊 ! ( 姥姥曾自誇是她教的好 ! )
我開玩笑地對她說 : 妳快要成為英雄了。正在織圍巾的她，歪著頭想了想，認真地告訴我說 : 老師曾講過一句格言：當英雄路過的時候，總要有人坐在路邊鼓掌。
她輕輕地說：" 老大 ! 我不想成為英雄，我想成為坐在路邊鼓掌的人。 "
我猛地一震，默默地打量著她 ...
她安靜地織著絨線，淡粉的線，在竹針上纏纏繞繞，仿佛一寸一寸的光陰，在她手裏，吐出星星點點的花蕾。我心裏竟是驀地一暖。
那一刻，我忽然被這個不想成為英雄的女孩打動了。這世間上有多少人在年少時渴望成為英雄，最終卻成了煙火紅塵裏的平凡人。如果健康 / 快樂 / 沒有違背自己的心意，我們這群孩子，又何妨做一個善良的普通人 ? 長大後，她成為：賢淑的妻子，溫柔的母親，甚至，熱心的同事，和善的鄰居。
在那些漫長的歲月裏，她都能安然地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
作為她的父母 / 老姊的我 ... 還想為她祈求怎樣更好的未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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